中国污染比你想象的严重
2016年11月,王久良拍摄的《塑料王国》获得阿姆斯特丹国际纪录片节新人单元评审团大奖、入围圣丹斯国际电影节主竞赛世界纪录片单元。影片反映了农村垃圾处理厂的低级、原始、对从业人员的健康和环境危害极大的垃圾处理方式;是王久良继摄影《垃圾围城》后第二部关于中国垃圾问题的作品。
处理垃圾的工人用赤裸的双手直接接触各种毒害废品,孩子们在垃圾山上爬上爬下,村子里的水污浊不堪,废品简单加工后制成便宜的日用品进入市场。这已经不是关于中国问题的纪录片第一次获奖了。每一次获奖,是电影界的骄傲,也是民众如鲠在喉的体验——触目惊心、厌恶、钻心的痛。
2016年10月,张赞波拍摄的《大路朝天》获得金马奖最佳纪录片。影片以一条湖南省级高速公路的修建为素材,展示出多种利益的碰撞。张赞波是湖南人,他的上一部反映家乡现实生活的纪录片《天降》,是关于中国卫星发射后火箭回收的不是秘密、却鲜有人关注的内容。卫星从西昌发射后,火箭沿途坠落。主要的落区是湖南绥宁和贵州黔东南。落区的村民们没有任何办法防范,只能是在卫星发射后,出门“躲卫星”。躲卫星的时候,不要到高压线地下,不要到油库附近,不要到大桥底下,也不要到水库下面躲。全家人最好分开躲。田地、房屋被砸坏是常事,打死人的事儿也发生过。村民说,“要打死就打死,也是命中注定的。反正只能这么想。你躲也躲不过,每年都这么多次,你能躲到哪去?我们生在这里,能躲到哪里去。”无独有偶,《塑料王国》中的两位处理垃圾的年轻人也这样说,“身体应该是坏了,但不查身体了。死也没关系,没钱没办法啊。”
更早揭示中国民间垃圾处理作坊的,是2006年加拿大艺术家爱德华▪伯丁斯基拍摄的纪录片《人造风景》。影片的意图很简单,只是客观记录现代社会发展中的现状。他拍摄了三峡工程、上海弄堂、福建工厂,他拍摄了乡镇企业如何用简单的加热方法处理堆积成山的电子垃圾:焚烧的毒气弥漫方圆十几里,为了回收玻璃所打破的显示器中的重金属,随着雨水渗透,地下水源完全被污染,人们只能喝外地运来的水。外面运来的水就真的干净吗?企业明目张胆地偷排,用高压直接将废液打入地下,不仅水被污染,土地也被污染,由此汉语的词汇库中有了“毒土地”一词。大地母亲被污染了,她所哺育的孩子还能健康吗?
2016年11月,北京雾霾中发现超级耐药菌。2016年12月中旬,20多个省市同时爆发严重的雾霾。当段子终于抵不过愤怒时,居民们是否能理解躲卫星的农民、靠处理全世界垃圾为生的工人的无奈?
水脏了,土地脏了,空气脏了。无知无畏、无能为力、无可奈何。森林越来越少,耕地锐减,黄沙围城。天苍苍野茫茫的草原被过度采矿挖掘得遍体鳞伤!农村收入过低,种田难以为生,农民工一代代涌入城里。留守老人老无所依,自杀率升高。留守儿童幼无所养,成长遇到瓶颈。农村在荒败。不读书的下一代未来更黯淡。
利益之手已经伸向了未来。走得这样急、这样远,应该尽快修补漏洞;发展的同时需要加强建设。比如“躲卫星”。随着航天事业的飞速发展,落区民众躲卫星的频率更频繁。2009年完成的影片的结尾处,当地政府官员说,“国家应该给我们修一些防空设施。但我们没有这样的条件,老百姓只能听天由命。每次卫星发射之前,应该给落区每一个乡镇的老百姓每人买一份保险。”七年过去了,情况依旧。
张赞波的《大路朝天》出版了图书。一位书评人感发,“在修筑高速公路的整个过程中,他看到了中国发展模式的问题所在:
一方面,是都市人享受现代化高速发展的成果,中国的进步举世皆知;
但是在另一方面,却是无数的生命,以及道德人心,还有文化,如沙漏中的细沙一样,逐渐从这个社会中流失了。
但是这方面却很少有人愿意停下脚步去看,去想。很多人根本就是有意地忽视,包括很多西方人。当中国快速前进的时候,有多少人慢下脚步,看看脚下的道路是用什么样的代价铺成的呢?我们太喜欢高速了,我们无法让自己慢下来,
这,就是中国的问题。”
这其实就是我们每个人的问题。我们想要跑得快、跑得长久,想要把幸福的接力棒传给下一代,就必须顾及纪录片中沉重的事实。躲不开,也回避不掉。只能是睁开双眼,多看多思考,不要太急功近利、杀鸡取卵、饮鸩止渴。不要认为受危害的是旁人。环境脏了、人心毁了、道德败坏了,倾巢之下便无完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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