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时间周六晚上7:29分，在巴黎东北郊外的勒布尔热会场，数千人在焦虑地等待。

   69岁的法国外长法比尤斯，两鬓已经斑白。他坐在主席台正中央，显然已严重缺乏睡眠。他的眼镜不断从鼻梁滑到鼻尖，他好几次用手去扶，手都有点抖。

   他拿起桌上绿色的小木槌，敲下去：“巴黎协定敲定了！”

   台下数千人欢呼起来——他们中的许多人，经历了多年的希望和失望，经历了哥本哈根的耻辱，经历了那么多彻夜谈判……他们为之奋斗多年的事业，不是为了他们自己，而是为了让下一代能仍然享有可以生存下去的地球。

   台上的法国总统弗朗德、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联合国气候变化署“一姐”菲格雷斯互相拥抱。台下的前美国副总统戈尔、美国国务卿克里，起立鼓掌致敬。

   掌声经久不息，许多人热泪盈眶。史上第一份覆盖近200个国家的全球减排协议——《巴黎协定》达成。

   史上第一次，这个地球上的所有国家，将共同应对气候变化带来的挑战。

   “协议并不完美，但不妨碍我们向前走出历史性一步”

   “你们做到了！”61岁的法国总统弗朗德接过话筒，第一句话又引起满场掌声。

   “六年前，在哥本哈根，你们曾经失败；直到这个会议之前，还有很多人高度怀疑巴黎协定将只是一纸空文。但你们今天签订的，并不仅仅是一张纸，这是一个有力度、有法律约束力的协定！……你以后可以说，2015年12月12日，你在巴黎见证了这份协议的签订。你将可以骄傲地站在你的孩子、孙子面前。”

   他回忆说，六年前哥本哈根的失败，曾使最坚定乐观的人也感到脊骨发凉。“三年前，当我说，2015年的气候大会让我们法国来办吧，很多人警告我说，你怎么知道能达成协议？当时我说，要做才能知道呀。”

   澳大利亚女外长代表伞形集团发言：“没有一个国家会认为目前这个文本是完美的，当然它并没有包含我们设想的所有元素。但是，这个协定让我们在未来可以有一个合作的战略……今年能参与这个历史性的时刻，我们感到非常骄傲。”

   会场大屏幕上，她说话的时候，她身后一个穿白衬衫、打领带的中年男人，不时抬起手腕，用雪白的衣袖擦去两颊的泪水。大屏幕上只能看见他的下巴，还有显然是因为情绪激动而变得红通通的大鼻子。

   美国国务卿克里则感谢法国作为主席国的巨大努力。这一天，正好是法国经历11月13日系列恐怖袭击后整整一个月。

   “法国在最困难的情况下，在失去生命和遭遇恐怖后，勇敢、骄傲地挺立，为世界作出了典范……如今世界在这里感谢法国，感谢你们重建了对国际社会的信心，我们可以通过多边机制达成协议。”

   加勒比海代表也语气激动：“第一次，我们加勒比海国家的声音能被听到，被反映到文本中。”他说，自己唯一的抱怨是，巴黎是个美丽的城市，“可惜我完全没有时间仔细看看。”

   “你们可能都记得我在哥本哈根会议上的样子，”委内瑞拉美女代表克劳迪娅·萨勒诺一开口，全场就爆发出笑声。人人都记得，六年前她跳上桌子慷慨陈词、反对通过决议。

   如今她优雅地微笑着：“今天，委内瑞拉宣布，我们接受这个协议，并决定提交国家减排目标。我们需要珍惜这个时刻。”

   “历史会记得这一天，”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说，“自从我当上秘书长的那一天起，气候变化就是我的第一优先任务。今天，我们把不可想象的事情，变成了不可阻挡的潮流……今天，我们可以直视我们孩子、孙子的眼睛，我们终于可以——在这么多年的讨论和延迟之后——告诉他们我们合力将一个更适合生存的世界交给他们，以及未来的时代。我们终于有了一份协定。这是一份很不错的协定。你们所有人，应该感到骄傲。”

   中国气候变化事务特别代表解振华说：“中方热烈祝贺巴黎协定获得通过，虽然协议并不完美，还存在一些需要完善的内容，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向前走出历史性一步。”他形容，《巴黎协定》是一个“公平合理、全面平衡、富有雄心、持久有效、具有法律约束力的协定”，“中方将主动承担与自身国情、发展阶段和实际能力相符的国际义务”。

   协议中的“阳光条款”

   英文版的最终协议共31页——专家们说，协议文本越短越好，今年二月在日内瓦达成的协议初稿长达86页。

   协议由两部分组成：前20页是《决议》，这部分相对比较灵活，包括了协议的许多技术细节，以及不需要各国国会通过的部分；后11页是正式的巴黎协议。

   协议中的重要亮点包括：

   硬指标是“把全球平均气候升幅控制在2摄氏度之内”，并把“努力控制在1.5摄氏度之内”也写入了协议；

   2018年将进行全球减排盘点，各国可能会调整减排目标；

   各方将在2023年进行第一次全球减排总结，此后每五年进行一次。

   而被NGO们称为“阳光条款”的是关于透明度的协议：所有国家都要对减排和资金情况进行汇报；各国要定期提供温室气体清单报告等信息；所有国家都将遵循“衡量、报告和核实”的同一体系，但会根据发展中国家的能力提供灵活性；除了最穷、最小的国家外，各国必须每两年汇报一次；对提供资金和减排情况，会有第三方的技术专家审评；发达国家在2020年之前每年提供1000亿美元，鼓励其他国家“自愿提供”这种资助。

   “《巴黎协定》中有不尽如人意之处，但依然代表着进步，”绿色和平全球总干事库米·奈都说，《巴黎协定》要求全球温室气体排放尽快达到峰值、并在本世纪下半叶达到温室气体净零排放的买不了，这将意味着化石能源的历史最早可能在本世纪中终结。

   世界自然基金会（WWF）参会代表团团长塔斯尼姆·艾瑟普（Tasneem Essop）则提出，协议的一个弱点是：“没有对可能会遭受短期气候影响的国家与地区，特别是那些贫困和脆弱的国家与地区，提供帮助的承诺”。不过，她还是对协议整体表示肯定：“这份案文给各国政府创造了机会，使得气候行动在减缓、适应和资金层面，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加强。这点非常重要。”

   “近几个世纪以来，巴黎经历了好几次变革。但这是最美丽，最和平的一次变革，”法国总统弗朗德说。2015/1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