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见的否定
张恨水是在1924年以小说《春明外传》登上文坛的。他的这部小说可以说是横空出世,没有经过铺垫一下子就呈现在读者面前,而且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他也因此“成了家喻户晓街谈巷议的人物”(石楠:《张恨水传》第148页)。尽管如此,张恨水没有被主流批评家们所认可。许多主流批评家对他视而不见,觉得他的小说太过通俗而不能登上大雅之堂,有些批评家虽然注意到他的存在,却给他无情地扣上“封建余孽”等骇人的大帽子,对他进行严厉的斥责(参见钱杏邨《上海事变与“鸳鸯蝴蝶派”文艺》,张占国 、魏守忠:《张恨水研究资料》,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86年10月版,第293-300页)。在左翼批评家的眼里,张恨水属于五四新文化运动中受到否定的“鸳鸯蝴蝶派”,他的小说简直与黄色和堕落划等号。稍许温和点的批评家夏征农虽然肯定了他的《啼笑因缘》“是最能把中国复杂的社会错综地表现出来”,但还是认为他的作品存在着“歪曲现实,逃避现实,只肤浅地摄取了社会的一些片断,没有精炼出社会现实生活的特征”与“复仇主义思想”等严重问题。(参见石楠:《张恨水传》第251页)这就是说在仅有的批评张恨水的批评家那里,他的创作总体上是受到否定的。其实,张恨水的创作并不像这些批评家所批评的那样,他根本就不是“鸳鸯蝴蝶派”的作家——即使是,也不应该完全否定,其作品仍然具有一定的价值和意义。——张恨水于1924年以《春明外传》登上文坛的时候,“鸳鸯蝴蝶派”早已在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强劲冲击下基本退出了文坛。因而,当有人将他纳入到这一流派时,他感到非常冤枉。就是将他与“礼拜六派”挂上钩,同样也是十分勉强的,因为他与“礼拜六派”的人和刊物很少有联系。批评家之所以将张恨水贴上“鸳鸯蝴蝶派”或者“鸳鸯蝴蝶派”的标签,说到底就是他的小说具有很强的娱乐性,而且他的小说采用的是章回体。这在强调文学的思想意义和社会功用的年代当然不被看好。在主流批评家那里,有的突出文学应该表现现实社会和关注复杂人生,要么强调文学应该表现自我。按照这样的标准去衡量张恨水的小说,当然不会给出较高的评价。到了20年代后期,主流批评家们出现了分化,一部分向左转,以革命理论要求文学表现尖锐复杂的阶级斗争,突出作家作品的阶级性,鼓吹文学的革命性和工具性。而张恨水的小说创作既然没有按照左翼批评家的要求使自己的创作革命化与政治化,他只注重于小说的娱乐性和趣味性,因而在左翼批评家那里,他不会得到应有的评价是很自然的;另一部分批评家并不一定热衷于政治视角研究和评论,却以高傲的目光看待文坛,他们显然受到鄙视通俗文学的历史传统的影响,根本不把张恨水放在眼里。所有批评家中对于张恨水小说给予较多肯定的是茅盾。茅盾所肯定的是张恨水“改良章回小说的写作方向”和“小说的技巧”,而且茅盾的肯定却是在“私下里”(石楠:《张恨水传》第259页)。因而外界很少有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