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李白对饮
诗/韩墨
一
这里夜比海水蓝,星子比灵魂近
青天云端,寒灯虫鸣
每人皆有自己小悲欢,如同马鞍山的黄昏
如同草菊的光在暗影中晃动
风自松尖擦过,嘘,听——
划破空气的,是月光和酒的弧线
对酒邀月的诗人,横江如练呵
而岁月的宣纸上,墨渍清浅白云更兼细雨
秋雁缓缓拖出隶书的尾脚
青铜的天空下,隐隐马蹄声
碧水东流至天门
两岸青山递出一叶孤舟
三峡飘来的猿声,望夫崖上的爱情
那么缓慢,那么苍凉
如同山间明月,江上清风
月光和酒喂养的青莲,绽放如星子
二
草长如忘,苔深似锁
惯于那样轻描淡写潋滟与空朦
最难捉摸是一弧浅蓝,蛊惑当涂的剑气
一推窗无奈就天高地邈,任无言
细啮着黄昏——
重重叠叠掌纹,浅浅低低倾诉
折折合合许多岁月,回忆谢宣城
几多檐角斜撑院落深深
鳞鳞乌云颜颜灰瓦,青苔蠕蠕
从端午爬到清明。
一滴水,凝在檐尖等着降落
那唐诗的眉间,总沁着水痕
水一样深的天上漫舞流萤
梦里,泠风远去浮云
从魏晋来,乘隋时风
秦砖汉瓦古驿道,你我相去
不过是几叶田,莲叶何田田的田
明朝拂衣去,散发弄扁舟
三
无端忆起李白
从周庄梦里飞出,那只蝴蝶
只是剪了一个欲飞的姿势
华夏五千年的文明为止颤动
青石街道向晚,谁骑着竹马
嗅着青梅,从秦汉一路慢
退到诗经里,李白的月光犹在
禾锄还透着微温,菊花正浅饮谢灵运的山水
日暮乡关,此岂是乡愁?
船橹上青苔压低了船舷
对镜贴花黄的女子,抄起菱角
停船暂问,或恐是同乡
登楼望乡,山外青衫
汲水的星子歇落丹阳湖
一叠粼粼的山阴——
好大一壶花雕酒呵
四
孤帆远影碧空
莲花带走轻舟和乡愁
落日盛大,马鞍山的余温
隔着唐诗宋词,脉脉不语
左手诗经,右手明月
饮我三十年浅浅的微醉
秀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
推窗入梦,听涛的琴弦
月光中有青莲独舞
烟花云影,谁在骑鹤弄笛
橹浆在砚端谱曲
月光的琴弦拨几声梅花
几声便楚天阔
吴带当风,衣带飘飘盛唐
上阳台贴的狂草,在水面挥毫长短句
楼梯递向远方,可以伸手摘星
奈何达不到唐诗的高度
(2013李白诗歌大奖赛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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